七日永恒
送葬人x炎客
(1)
不管在哪个世界,天使和恶魔,必然都是两极。
鲜明的对立里对称着完美的对仗,比起互补甚至更接近共生的意味,所以,拿到那个十分棘手的任务时,你想,也许只有那样能行。
身不由己,你总是需要“奇迹”和“运气”,所以常常冒险。
就看他俩能不能行了。
你决定派天使和恶魔一起,执行那个任务的时候,本来是这样想的。
(2)
炎客其实很漂亮。
第一次见面,金色眼睛的萨卡兹,头发蓝得发黑,光线不一样看起来也有不同,像热带的鸟羽。高大,腿部和腰却显出一种诱人,哪怕知道对方不年轻了,头角也显得危险,状态也不好,但,还是诱人。
和闪灵或者夜莺的见面你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看到炎客,你发现萨卡兹这个种族名称的来源,也许真的是succubus(魅魔)也说不定。
“又见面了,博士。不要紧,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也对你没有威胁。”顿了一下,“请把我当做武器来运用,博士。”
“诶,你这么说话,让人想起最近来的另外一位干员呢。”那位是真的不用说也像工具啊,不,是浑身散发着这样的气场,我很好用什么的。
那个男人并没有接上你的话,微微低着头,紧紧抓着自己的刀。
后来检查后,你才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剧痛里,正常地来到这里,正常地站在你面前交谈。你曾怀疑过他某些痛觉神经是否在过去十五年的工作经验里坏掉了,就像那个黑色翅膀的天使,让你怀疑在这一族群中,情感缺失是否是一种天生的疾病。
直到后来你试图对他做自闭症测试被认出来,对方表示早就做过很多次了。
(3)
炎客总是,花很长时间,去做一个决定。
总是流浪,总是遍体鳞伤,虽然,以前晚上躺下来,摸自己的伤口,也会忍不住想些很远的事情。太出神了,所以偶尔抠出弹片,太深的伤口,摸到骨头。恶魔的生存能力,是很强的,尤其是恶魔中的omega,自愈能力更强一些。因为弱小,容易受伤,因为弱小,进化得更加能“生存”,就是这么奇怪的身体。
想着变得强大,去很远的地方,这一切会结束,后来变成在这不会结束的黑暗世界也发生一点好事,这些决定一一破灭,他的身体也不再能够好好愈合,从脏器到骨头深处开始疼痛,再后来,长出一块一块,漆黑的晶石,好像慢慢就变得麻木了。
哦,唯一没变的前提,是“如果能活下去。”
最后一次想,是如果能活下去,就跟那个人认真,试一下。
当然没有成功,但也不必多说。
炎客总是,花很长时间,去做一个决定。
一但确定了,怎么样都会接受这个结果。
比如那场战争,比如请把我当工具。
在得知要和别人共同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说“别让我当队长,我当过,下场不怎么好。”
“只有你和他,配合一下就行。其实我还希望对方能督促炎客先生配合治疗和用药啊。”
“我没有作为感染者的自觉。也许罗德岛能给我一点提示,我其实不在乎,但你们有自己的考量······暂且顺其自然吧。”
“恕我直言,感觉您明明不想死,但对活下去也兴致缺缺哦,这样的心态可不行——啊,对方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拜托两位了。”
想到了什么,你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希望这次,你们运气好。
(4)
一点都没变。
炎客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太年轻了,银发蓝眼,和世界格格不入的认真,在炎客看来,有点孩子气因为好像只有小孩才那么泾渭分明。俊美如冰,脸庞让人想起白石的雕像,羽翼低垂带着不锈钢的刀刃感,头顶上光环一样少见的偏黑。
哪个部份还未长成的神袛,或者人造的圣战机器。
炎客见到的天使不多。但他知道。这个种族,应该是发光的。
而这个青年一点光也没有,甚至信息素都带着寒冷的意味,是一片极夜的冰原,人迹罕至,了无生机。
见过一个人发光的样子,就算后来一切都变了,记忆还是在。
“您好。”青年比自己稍矮一点,几乎是平视。
“走吧。”炎客牵了牵嘴角,转身离开,像是压住了什么表情。
送葬人眨了一下眼睛,慢了半步,看见炎客纤细,漆黑的尾巴低垂指向地上,看不出质地,甚至不像肉身相连的部份。
但他就是知道,这其实是条表皮柔嫩,容易受伤,触感软糯的尾巴。
(5)
第一天的路程平安无事,交谈简练,沉默也有好的一种,送葬人对时间的估计像是人体钟表一样准确,第二次提醒炎客用药时间他就不再看表确认了,可靠,显而易见地可靠,也许这算一个优点。口服已经无用,抑制药物需要按时静脉注射,第二次他一如既往熟练地准备扎自己的时候,青年越过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暴露后背的情况让他心里骤然警钟鸣叫。
“请让我来吧。”
“不怕传染吗。”
对方没有回答,那一针送葬人做得很好,一点也不疼,不像他自己来,总是不在意。
送葬人看见他后颈,被标记的咬痕,愣了愣,什么都没有问。
(6)
比起发现对方是个萨卡兹。送葬人看到炎客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很强。”
头角峥嵘,曼妙奇特,看不出年龄,隐约觉得不年轻了,深蓝色的头发有一点挡眼睛,金黄的瞳孔,武士刀,他纪录着这些特征,因为对方的档案资料信息缺失严重。
第二夜他们在废弃的移动城市完成六小时睡眠,在焦黑的残骸里找到有屋顶的建筑,他们隔得不远,送葬人睡眠很浅,他看着萨卡兹男人抱着刀靠墙坐在窗台上,月光很亮,恶魔的金色眼睛在黑暗里浅浅地发光。
“我现在闻起来怎么样了。”心知肚明的清醒。“据说,矿石病到后来,信息素也会变,越来越难闻。”炎客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个alpha吧,我现在难闻吗。”刀柄抵着下巴。
“我没有闻到不适的味道。”
炎客没继续说,他跳下窗台,来到天使身边,抱着刀,坐下来。
第三天打针的时刻,他把劲瘦的胳膊伸出去,甚至没有说一句帮帮我。
(7)
第四天,他们遭遇了伏击,都是优秀的单兵,但以少胜多总是需要一点奇迹。
任务完成,结果有缺陷。
炎客带着送葬人等待着救援,青年的群攻的确强大,可还是不太会生存,斗篷烧焦了一半,用完了每一颗子弹,脸上也沾了血,得洗清才能找到多少伤口。
炎客好不到哪里去,扛着青年一瘸一拐地走远,战场上只有两个身影还站着。
“年纪轻轻,为什么要给人做工具。”
“我···贯彻···我的信条·····”沙哑地像卡壳的磁带,“您,才是,自愿来的。”
“我不是工具,我只是懒得做人了。”炎客想笑,扯到了伤口。“很多人都在逃离群体或者责任,你的话,你完全不考虑自己,你自觉自愿做一个工具,倒是真的把很多麻烦都解决掉了。”
“我,我完成生者与死者的嘱托。”失血模糊了视线和思绪,声音越来越远,直到音节难以辨认。
“那你对你自己的嘱托呢。”
(8)
他梦见拉特兰。
背生光翼的萨科塔人的故乡,崇高,洁净,秩序,永恒。
神圣的天堂。
梦里那种神圣本来是静谧的恢宏,巨大的教堂钟声里,他却听到一个声音。
所有同胞,都不为所动,只有他听到了一样。
就像只有他不会发光。
别人是权杖,他是长枪。
一双手把他从巨大的十字架上,拉到身旁。
那个声音说;“你对你自己的嘱托是什么。”
炎客。
天使醒来的时候,被恶魔抱着,晨光照亮他散布着黑色结晶的脸侧,他们在没有屋顶的教堂,背靠着残破的彩色玻璃窗。
“哟,我就猜天使在教堂里就会醒来。”
没有说完,他被天使抱进怀里。
(9)
第六天他们路过充斥着感染者的无政府城市。
炎客清楚,对神圣的体验能够轻易地变成对恐怖毁灭的体验,
黑色大地上燃烧的油井,远方赤红的蘑菇云,废墟或烈火中的城市,恶魔没有圣经,恶魔与天使携手并行。
“你从小就这样,没被人当成异类?”
“被人当作怪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因为我确实不能理解其他人,也不愿和他们往来。相反,像今天一样与你交谈是件有趣的事,你和公证所都没有因为我的处世方式否定我,这让我感觉很自在。谢谢。”
“你其实也很能说。”
“没什么不能做的理由。”
“还是很多女孩喜欢你啊,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情感对人有什么意义。”
黑暗里两个人的声音冷冷清清,像是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写在纸上也轻飘飘的。
(10)
第七天他们翻过最后一座山丘,即将回到罗德岛。
炎客站在山顶往下望,风很大,灌满他的外套,露出劲瘦的腰。
“哟,这里还开着一朵花。”
他蹲下来欣赏那朵顽强的野花,站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笑,往前那一步,却笔直地倒了下去。
场景在送葬人眼睛里重合,也是一个这样的时刻,有人向他走来,模糊的面容,清晰的笑意,外套被气浪吹得飞舞,只有一瞬间,可是另一个画面里,他没有把那个人接住。
眼泪突然自顾自地溢出他的眼眶,滴落之前被风吹干。
他能感到心脏拧紧的疼痛,却依然不理解自己流泪的原因。
背起炎客的时候,男人比他想象的更轻,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告诉他,这只是矿石病晚期常见的昏迷。
(后话)
“你这次睡得比上一次久哦。”你背着手对张开眼睛的炎客说。“他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
“我根本没想他记起来什么。”萨卡兹男人声音沙哑。
“我还以为,毕竟你们这次一起出去了七天。”
“喂,博士,我还有几个七天能活?”
“不太多。”
“恩。”
一阵沉默。
“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跟他说了,你都找到这里来了。”你叹了口气。“你根本不是想来治病的,你就是想多看看他。”
病床上的萨卡兹笑了笑,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氧气面罩下,听不清呼吸。
感情对人有什么意义。
有过的,以前有,以后也一直有。
那颗眼泪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痕迹之中。
只在那永恒的七天。
end
啊啊卑微官服刀客塔想要好友,拜托看看我上一条吧qaq
119fhe#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