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性承认

放火盆🔥祝你今天愉快,明天的愉快明天再㊗️(断网考试版)

《时间的礼物》David Bowie x 坂本龙一

David Bowie x 坂本龙一

同人,纯属虚构,不上升不拥有欢迎捉虫,所有冒犯我先土下座道歉

顺便boiwichi的北极圈小破群,门牌号1091580353

欢迎来一起玩


私设是两人同居多年白头到老。

时空旅行梗,设定来自《时间的礼物》【瑞典】弗雷德里克,巴克曼

这篇设定大多是中信出版社17年出版的教授自传《音乐即自由》里面的,啊特别喜欢爵士咖啡馆(p70)那一章,大概是考上高中后15岁的dk小教授沉迷新宿爵士咖啡馆,开学不到一个月三十几家全都去过了这样。

一切都是因为我想看dk小男生和美艳叔叔(捂住)

宝爷的形象和故事来自他的纪录片《成名之路》。这次宝爷的戏份!终于变多了嗨呀嗨呀,话说关于他的书啊真是少,还一本比一本贵(惆怅。


《时间的礼物》David Bowie x 坂本龙一


有时候,我们需要全心投入地爱一个人,才会理解时间究竟意味着什么。

                             ————《时间的礼物》【瑞典】弗雷德里克,巴克曼

 

(1)pit lnn

      1968年,4月的东京,依然春寒料峭,街上还能零零星星看到樱花。

      下午两点的新宿三丁目,街道空空的,阳光温吞,像是街区也在午睡。

      龙一走进pit lnn的时候,店里一点暖气造成的温差恰到好处地让他抖了抖,像是回到枝头巢的鸟雀舒服地抖掉羽毛上的雪。

      是工作日的行课时间,客人很少,唱片机还是尽职地流转着,店员已经对这个少年十分眼熟了,经常行课时间就来了,尤其是音乐周刊差不多上新的时候。出现的时候除了钱什么都不带,店员猜测因为这样两手空空,偷跑出学校的时候不会太显眼。

        其实看上去是个老实模样的男子高中生,刚刚一米七的少年,瘦,手腕和脖子皮肤勾勒骨架,脸上却还是有点肉乎乎的样子,腮帮圆,头发有一点长,很茂密柔软的样子,皮肤是亚洲孩子那种麦色,眼睛很美,眼皮有种懒洋洋的精致,瞳仁清亮的黑和一身男子高中生的制服相衬。

       他明显最喜欢约翰克兰特的唱片,因为播放到的时候,少年在沙发上的姿势会舒展开,胳膊搭到沙发背上,腿也弯着跪上来,侧脸枕在胳膊上,腰背的线条像只大黑猫,几乎能看到尾巴愉悦地轻轻扫。有时他另一条伸长放下去的时候会把裤脚蹭上去,露出瘦长的脚踝和一截儿小腿,能看到白袜子和白色系带的运动鞋,身上的皮肤倒很白。不过他从不开口要求换唱片,五点钟后学生成群结队地来到店里,这个少年就会悄悄离开。

      现在这个时间店内安安静静的,只流淌着乐声,平日搞学生运动的几个人坐在显眼的位置读书,聊天。

       角落桌位的外国人,侧身对着整个咖啡厅。

       那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不太年轻的样子,也许三十岁上下。

        五官与其说俊美,其实是非常特别,很难定义,两颊微陷,嘴唇丰满。鼻梁和颧骨都英挺得让人想到大理石,但又笼罩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女性影子,很难忽视,于是那种美像是互相拒绝,又命中注定,简直过目难忘。

      他刚进来的时候店员对那双几近妖异的异色眼睛还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笑笑,举止非常自然,打量四周,问这里是不是经常会来学生客人。

        东京的外国人不少,这些年越来越多了,那个人来,咖啡直接点了一壶,整个摩卡壶摆在桌上,却只有一个杯子,这边不常见。日间折扣饮料往往是柠檬茶和咖啡二选一,少年总是选柠檬茶,虽然知道今天大概也不会例外,但店员还是打算等少年自己找地方坐好,又去书架上选了一本书后拿着菜单走了过去。

 

(2)David

     龙一进门,就闻到咖啡香里的烟草气息,他在那一抖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角落陌生的侧影,那个人好像也在看他,目光一闪而过,龙一不能确定。不是因为第一次见的陌生,而是对那“一种”存在的陌生。在这个国度里没有的类型,忽然凭空出现了的陌生,像爵士乐咖啡厅里长出百科画册上的美丽植物,他想起青蛇绿的花杆上抽出橘色和湛蓝花朵的天堂鸟。

         那个男人坐在窗边的吸烟区,拿烟的姿态说不出的迷人,也许是因为他有非常好看的手,金棕色的后脑,肩背的线条几乎锋利,风衣的腰带解开了,从铁艺靠背木椅边垂下来,龙一只在外国电影里见过那种立领风衣。那个人弹烟灰的时候侧了一下脸,眼珠被光照亮了一瞬,鼻梁和下颚的线条俊美如冰。龙一呼吸一下子乱了。

       奇怪的自尊心作祟,他背对着那人坐在了附近的地方,却第一次没有要柠檬茶,点了咖啡。,外来词,他知道自己是在说英语,就像知道那个人一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模模糊糊地期待什么,他不是会主动搭讪的人,朋友也不怎么爱交,上了初中后觉得身边的同龄人一下子变多了,还想出过“披头士过滤法”,就是知道披头士的人就归类到好友留用交流,不知道的就空气化,缩减圈子。

       平日搞学生运动的人放下书也拿了一只烟过去找那个外国人说话,龙一七七八八听得懂。这时那个人站起来,路过龙一面前往书架走去,龙一闻到他身边卷起一阵辛香,有一点呛的芬芳,像香水又不那么柔和,一瞬间他脑海里翻起许多事,音乐杂志上女子夸张的猩红长指甲,现场演奏的干冰烟雾,夏夜在手里闪亮一下就没入黑夜的花火。龙一突然想到,也许他要走了。牙根儿好像开始分泌泛酸的液体,怎么办呢,搭讪吗,做不出来的,他盯着手里的书发着呆,绝对不做,疯了吧。唱片机不动声色地转着,丝毫不理会像拉弓一样把自己绷起来,呼吸一会儿细碎,一会儿又被刻意凑成一大口的少年。

    “可以坐这里吗?”头顶上落下来的声音是救命的。

      他像灵魂出窍看着自己对那个人点头,现在他的气息清晰起来了,连带五官和眼睛,异色的一对,在沙发上坐下,油画一样,又美又不真实。他对少年笑笑,把自己的咖啡推过去,龙一尝了一点点,苦到头皮发麻,顿了一下,抬起脸礼貌地微笑。总不能让自己开口说,你一走过来,我简直散得七零八落。

        他的日语还没龙一的英语好,但有一本音乐杂志,指起来就方便多了,David,龙一咀嚼这个名字,发现舌尖很快动几下又回到门牙背后的起点。

      “你也喜欢爵士乐?”

     “恩,我哥哥带我听的。他叫terry。”

     “我没有兄弟姐妹,”龙一想了想,“关系很好的同学,也没有,不过跟有些还算说得上话。”

      “挺好,我的眼睛就是被好朋友之一打的。”David冲他狡黠地笑笑。“那时候我们才,比你还小,十三四岁吧,他以为把我打瞎了,还在我父亲面前哭了一场,当然没有,我们一直是朋友。”

      “那和你哥哥呢?”

      “他后来,出了一些问题,去精神病院后,我们就见得不多了。”David喝了一口咖啡“显然这个有些人觉得一具身体不能有两个人格,但后来,他们连一具身体有两个性别都愿意接受。”(ziggy stardust)

     “真像电影故事。”

    “你会知道什么是真的电影故事的,孩子。”你还会给它们配乐。David噗嗤笑起来,这样他显得近多了,近得龙一敢直接看他眼睛。

      “ruyichi,我叫龙一。”四目相对,David楞了一下,他早就熟悉了这个名字,没想到少年不知道。

      “ruy——i——chi——Ryuichi。”龙一以为他发不出这个音,耐心地说,带着一点奇妙的心思,他想让对方记住这个。


      “ ruy——i——chi——”他重复他的名字,几乎是温顺地。

       “Ryuichi。”确认一样,当自己的名字被对方重复,呼吸也就渐渐同步了。

       在日本,因为语言黏着在一起,有时一句很长,最后一个音也有含义,于是掌握呼吸非常重要。所以不知不觉,文化里,呼吸也有了许多含义,比如死亡是“他已经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而两个人很默契,心有灵犀一样的时候,就说他们“呼吸很合。”

     少年就是这样,像弹钢琴的时候找节奏一样,默默地注意着对方的呼吸,直到David把烟轻轻放下,问他晚饭想去哪里吃。

      也许是外国烟吧,龙一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甜的烟味,鬼使神差就也默认了要一起去吃饭的提议,差不多一米八的金发男人自然地跟在龙一身边斜后方,路人止不住地往他俩看,龙一加快脚步,对觉得有点得意的自己不满意。David路过浅草寺那边雷门的时候逛了逛小玩意儿,他想表达什么,就把龙一看着,像个小孩一样,不起眼的小玩意,吊坠,和果子什么的,他自然地就给龙一也买一份,就像他自然要帮他买单,龙一习惯不了这个,但固执地要出自己那份钱的时候David笑吟吟地看着他,像安抚一只小猫就把手放在他脖子后面那块格外柔软的皮肤上,龙一就觉得呼吸堵住了,像装满空气的口袋或船帆一样鼓胀。无缘无故,猝不及防,牵一发动全身。


     夜幕降临换了一家有乐队的咖啡厅,桌面亮一盏小蜡烛,有钢琴,David给他弹了一曲叫不出名字的歌,喝了一点酒,鼓起勇气,他弹了喜欢的约翰克兰特。之后聊着聊着就困了,白天没睡午觉,天一黑眼皮儿打架。

     “闭一会儿眼睛吧,我在这里。”

      烛光里那张脸格外年轻,龙一点点头。

     龙一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咖啡厅里放着约翰克兰特的《you are too beautiful》,黑人乐手的声音配合萨克斯又厚又淳,像有重量的吻,厚而柔软花瓣一样的嘴唇。他发现身上盖着那件立领的黑色风衣,古龙水和烟味沁人心脾。

      一定是睡着了,脸才这么烫,龙一把冰凉的外套表面敷在脸上的时候信誓旦旦地想。

       他抬起头想找David,却发现哪儿也找不到了。他的酒杯还在桌上,外套也在这,应该很快会回来吧。

        这么想着,龙一那天,却一直没等到他。

 

 

(3)秘密

找不到人说。

昏昏欲睡的国文课,龙一看着抽屉里的俳句集,自己脑海里读着“蝴蝶深情地追逐,棺木上的花圈。”的声音,和台上老师念《枫桥夜泊》的声音里,David低沉,温和的烟嗓忽然插进来“ryuichi”,像是被电了一下,龙一猛地抽了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平时的好友伏过身拿书挡着脸,问他怎么了,舌头在口腔里上颚顶了顶,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摇摇头说没事。跟别人说遇到一个外国人,大概对方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交流了音乐?有点奇怪吧。

他的外套还在店里,所以一定会再遇见的吧。

想再遇见也不奇怪吧,龙一闷闷地趴在课桌上,觉得那个男人仿佛成了一个在自己胸膛里,一夜之间就肿胀起来秘密。

 

(4)死神

          每个人都是知道一点秘密的,特别是艺术家。

          有些秘密一目了然,众所周知,有些秘密则无法表达。

           很早的时候,还是少年的David知道,在自己出生那个多雨的英国小城,怎么运用廉价的吉他因为受潮的变调音色。那时候他还在刚刚打开两性之门的青春,就被其中的悲哀变得麻木而痛苦,不是不快乐,是不美,就像这个贫瘠的地方。

            那个时候广播里有另一个世界,沙沙声里那个世界,有比伦敦更遥远的奢靡美丽的霓虹色,他越来越特立独行,留着长长的金发,同时交往好几个女孩。冷淡的父母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母亲沉浸在曾经是演员的过去,父亲经营一家名存实亡的演艺经纪公司,他们都是不属于这个贫瘠郊区的人,可是在这里,哥哥Terry带他爱上了爵士乐。泰利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后来他去了疯人院,David离开那里之前,还常常带着一个女孩去看他,再后来,Terry卧轨,他的原生家庭,在大西洋的另一边很少再跟他连在一起。

         少年时他的房间采光不足,海报贴太多墙皮脱落地一块一块,那些碎片像窗口却又是封死的。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孩跟着十三岁的他来到这里,和她们说话就像对着世界说我要出发,可是他能发出的声音还是如此有限,他变得越来越能轻巧地幽默,随意地荒诞,他那么自信,绿眼睛冷冰冰的也多情。极其偶尔,他会对某个女孩说;“我想要离开这里,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安德是他九岁就认识的老朋友,十四岁那年有一个叫卡罗尔的女孩跟安德互相暗恋,他看出来了,安德开心极了,看着那种干干净净的水晶火焰一样的认真,David在他们有约当天,骗走了那个女孩。第二天还在公交车上故意炫耀自己的“战绩”,被打坏了一只眼睛。那天晚上以为自己打瞎了好友的安德大哭着狂奔到医院。

         他从未对故乡满意过,直到后来他遇到一个黑眼睛的日本男人,同样从魔术一样多彩的电子乐波浪中走过,却从头到尾,注意力都在人和大自然,还有古典的音乐。他追求原色的音乐,这种原色,在现在和未来都是自由的。

        他们是在一部电影里相遇的,相比他们此生一起走过的时间,电影里的时间很短。

       “你老是想上升,超越,做是做到了,但这种倾向没有尽头就只能一直做下去,不改变的话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嗯嗯,我说,我们真的完全不一样 还好还在同一张床上。”

       两个音乐非常不同的人在一起,时间却很快过去了,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对他说起这话的时候,鬓角已经染上了斑白。

            哦,对,他不再是那个因为被大岛渚骂得颜面扫地于是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喊“不给我鳗鱼饭我就不出来!!”的电子音乐人,那个乐队解散太快,对David来说,就是“这乐队不错,键盘手是最棒的。”下一次再想起来就是,“啊那个乐队已经解散了!”

       任性和真挚,实在边界不明。

      现在的坂本龙一,是坐拥奥斯卡奖,格莱美奖,金球奖的日本音乐人,任性,已经都变成了恒久的固执。

           但现在身处一片白色里,显得很柔软,正坐在他旁边等着他削完手里的雪梨。

          像猫一样。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蹲在他酒店房间门口,哄他出来开机,像从树梢屋顶,哄下一只瞳孔清亮,五官秀气的猫。抱到怀里,匀称的身躯上,摸到一层丰美浓密的深色皮毛。

         活得像行为艺术的人恋爱,其实反而不会挥霍,自己随便放肆都可以,还是要小心一点对待你。大部分的时间,其实就是陪伴,年轻那些日子,假期非常少,面对比自己矮半个头,小整整五岁的男性爱人,David所有的温柔都花在了一趟一趟赶去见面的路上,午夜航班,穿城出租,见到了一起吃顿饭就散也是好的。

        后来在纽约买房同居后,约会大多是一起出去购物,想买什么龙一并不是主动说的类型,比如结账的时候龙一把故意把零售架子上的袋装巧克力拿在手上弄出声音,David就眨眨眼睛,说放进来吧我也想吃。

“可以,那我吃一半热量应该就还行!”

“贝托鲁奇那个电影需要你瘦一点吗。”

“突然想吃了。”

“你当爸爸的话是会突然抢零食那种吧。”

“我是会给孩子没出生就听德彪西那种!”

也是会讨论一些,孩子,衰老的问题了。

后者一起老了,前者,一直没有。

         不像David,龙一年轻时候,穿衣自认是对时尚没什么概念的人,就算是ymo名留青史的红色中山装,也是完全遵照高桥幸宏说什么他就穿什么而已,不然就是牛仔裤和人字拖。David创造了许多虚构艺术人物,但后来成为男朋友服装参谋的时间里,选出来的倒都是朴素合适的服装。有时间也会安排出国旅游,龙一非常喜欢巴塞罗那,觉得是第二故乡,那是个没有重工业的地方,他们去了很多次,不常上街,但房间里都能看见风景。

         那些在巴塞罗那的时间里,他们分享过很多秘密,大半都不是通过文字语言,文字语言在人的表达里真的只占沧海一粟,身体有如此庞大丰富一套语法,这是他们一起发现的。

 

这些秘密里,恰巧不包括,David知道,死神爱听摇滚乐。

 

          那是他们遇见之前,从ziggy stardust时期开始,他就发现了后台,一位拿着文件夹的观众,神出鬼没,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和消失。到闪电妆Aladdin sane和diamond dog,David都觉得,这就是一位普通的工作人员,也许有一点奇怪(Creppy),直到苍白公爵(the thin white duke)演出,这拿着文件夹的女子走到David面前,说;“hi!你好,我是个死神,一直是你的粉丝!”诚恳地夸赞了他,并说如果你还想活着就赶紧戒毒。

       可能是粉丝用心良苦劝他保重吧,David去柏林的路上猜测着,之后在柏林做出英雄三部曲,1982,进入《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电影剧组,当时还拍着一部《千年血后》。工作不断,还要谈恋爱游击战,也就把死神这件事淡忘了三十多年。

 

2014年7月,凭借《末代皇帝》斩获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奖的日本配乐大师坂本龙一确诊咽喉癌,随后停止工作。

2015年,大卫鲍伊确诊肝癌,他保守这个秘密,没有告诉身边的人。

 

2016他终于削好这只雪梨,切开去核,小块,插上牙签。

人老了,削一个梨子,也能想很多。两年来的治疗很成功,最近在医院日常复诊,今天就回家了,在这个白色的病房里,晶莹雪白的果肉显得相称。

那天,那个许多年前自称死神的拿着文件夹的女子,就站在一走廊之隔的住院区,远远的对他点头致意,David只觉得眼熟。

这时候龙一说荒野猎人反响好好啊,要不然继续接工作吧。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拉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一点。

走廊尽头,那个抱着文件夹的女子远远的,对他慢慢摇了摇头。

他忽然就想了起来,她是谁。

 

(5)一生

一阵凉意爬上他的脊背,某种恐惧从他心里螺旋升起,像天外来客片场做道具的一把真正手枪,电视墙前的手术台,夸张红指甲的女子划开一枚甜点流出血液,搁浅的鱼粉红的腮一翕一张。

 

他在楼梯间堵住了那个死神,眼睛锁在她的文件夹上。

“你的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会死的,没有用的。”

 

彩色的灯球碾碎一只鸡雏,小提琴内部有一只女人的手狠狠抠过,2001年的双子塔恐怖袭击,童年在工厂废墟玩耍摔死的伙伴。

疯人院里对他微笑的Terry。

David抢过了那个文件夹丢出了窗外。

 

死神好像很为难地看着他,微微张开手,文件夹凭空从天花板掉回她怀里。

“我们能谈谈。”David看着她“我能找到替死鬼。”他在说他自己。

“不能这样的,Bowie先生”死神艰难地说“替死鬼没有用,不能一命换一命,为了空出名额,只能一生换一生。”

“你死了没有用的,这个名额要空出来,我得把一个活人存在过的纪录完全抹掉,你根本不会死,只会消失。”

“而且你们都不年轻了,我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年,但你这样不一定有意义。”

 

(6)亲爱的,我杀了一个人

 

我跟皇后乐队关系不错,Mama, just killed a man,(低唱)你也很喜欢他们,是比起装饰太多的音乐有重量。

亲爱的,我杀了一个人,这个说法不对,应该只有我能这么说。

我是个聪明人,知道大众到底想要什么,就做什么,但还真没想到能有死神做粉丝,还能做交易,这场交易已经敲定了,就不跟你多说。还好消失是有一个过程的,从老年到青年,少年到童年,直到最后虚无,就像计算机加载条。所以当我开始消失,我在医院走廊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着你,你似乎是在等我的,但很快,你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叫你外公,她真可爱,你看她的目光温柔极了,你的人生应该已经改变了。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留下什么,只要你经历过,就是最大的美好,这不是无能。

死神提醒我,还有一点时间,于是我要求她把我带到我们相遇之前,你十四五岁的时候去见见你。童年是非常神秘又迷人的时期,但我不想去看你的学校,三十年里诸多睡完后的间隙我们谈过这个话题,一致认为实在不必关心一个人童年在哪里上学,重要的是童年在哪里玩。青春就更是了。

你是很少看重什么人的,总是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的样子,其实非常挑剔,跟我少年时候总是很多朋友不一样,我一直想看看你少年的时候孤孤单单的样子。

你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你,逃课都像个老实的乖学生,有一点内向和矜持和往后一模一样,幸亏夜幕暗下来了,你没注意到我越来越年轻。

外套是一起买的,留给你了,没忍住,吻了一下你的额头。

抱歉让你空等,但我现在看起来快和你差不多大了,必须离开。

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你也再也没有等过我。

这次我要求死神带我去看看现在的你,她说这是最后一站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一点都不想回伦敦南部那个地方。

我见到你在我们家的院子里顶着一个蓝色的桶听雨,但仔细看看,这里现在应该是你一个人的家了,屋子里其实变化不大,只是我们猫的骨灰盒不见了,你手上,也没有戒指。

我敲你的门说能不能躲一下雨你就让我进来了,门口的镜子里我大概正好十三四岁,矮多了,已经被安德打了眼睛,但这样你也没认出我,递给我一张毛巾,又手里拿着一张给我擦头发。起码看起来,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你不讨厌少年的我了。

“谢谢您,您是纽约人吗?”我可是练过哑剧的演员。

“1990年就来了,那时候经济不行,纽约死气沉沉的。”你淡淡地“但也很庆幸,在这边比起日本,更能过安静而孤独的生活。”

“这样好吗?”

“好呀,因为我像你这么大都自制力很差,没法专心做事情。”

“我这个年纪,活得乱七八糟,没头苍蝇一样,很努力也像个渣滓。”

“现在的人会选最懒散的道路,你这样也很特别啊。”

“在夸我吗?”

“知不知道日本人特别不擅长夸赞。”你笑了,虽然不行,但我真想吻你一下,虽然我们都老了,这个房间里我们以无数种姿势拥抱过,也没把话说完。

“谢谢,我走啦。”

雨声变小了,死神就在门口等我,亲爱的,我杀了一个人,这个说法不对,应该只有我能这么说。

 

“他会记得一点吗?”在死神的臂弯里我问她。

“有时候,某些瞬间,他也许会若有所失,但那感觉很快就会消失的。”

“我的作品都会消失吗?”

“你现在才想起来它们吗!不会的,只是换一个灵魂,除了你,什么都不会消失的。”

“每个人都有这种交换的机会吗?”

“不是,除非死神是你的粉丝。”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要把这写成歌。

 

 

大卫鲍伊,1947年生于英国伦敦南部一个黑人比例极高的小地方,2016年死在纽约一间俯瞰中央公园的公寓。

从那里,到这里,这就是他留下的完整的一生。

 

End




2023年的更新

他在他离开后,在人间七年,离开在世界疫情启示,东方战乱依然的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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